尸臭双鱼玉佩第八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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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有配乐,可以舒缓情绪,增强阅读信心。

第八集

K凌晨3点15分到张家口南.

广播停车20分钟。

我睡不着,到站台抽烟。

北方银河下群山的暗影,像沉默的猛兽的脊梁。

从北京出发几个小时,我才逐渐意识到整件事的荒谬。

明年七月就要毕业,英语六级还没过,毕业论文还没写,工作也没开始找,我却躺在软卧车厢里要去玉门,一个只在边塞诗里听说过的地方,找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人,挖掘一个不知道结局如何的故事。

我吸着深夜的凉风,打了个寒颤,又想起于静那张紧凑生动的脸。

她让我感到既兴奋又安宁。

女人。

我弹飞烟蒂,仰面哀叹:你还是栽在了女人身上。

回到车厢,我不快地发现对面下铺多了一个中年人。

他穿着一条旧秋裤,正在脱尼龙袜子,准备用脸盆洗脚。

软卧车票没花钱,是同班同学刘晓华的爸爸送我上车的——他爸爸是北京铁路局的段长。

但我对这位很可能也是关系户的旅伴的出现感到不舒服。

我清清嗓子,有点夸张地跨过并不太碍事的洗脚盆,坐回床铺。

他客气地笑:我刚上来,抓紧洗了。怕一会儿打扰你睡觉。

我冷淡地假客气:没事没事。

列车原地咯噔一声,缓缓滑行开动。

我打开床灯,从陆军单兵背囊里掏出一个硬壳笔记本,开始读。

那背囊是出发前从香山边上的军事科学院服务社买的。

为这次旅行,我颇花了一番心思。

背囊是防雨的,35升,里面装了一条多袋长裤、一件绒衣、一件夹克、军用头灯、军用指南针、一把新疆刀、一套万能钥匙、两盒梅林午餐肉罐头、一个军用水壶、一捆30米长的尼龙绳、三双棉袜、一件雨衣、一副墨镜、一个随身听、一个录音笔、一个海鸥DF-1相机加一个35毫米镜头和一个50毫米镜头,五个乐凯彩色胶卷和三个爱克发黑白胶卷、一个速记本、两支圆珠笔、一本甘肃公路地图册、一本新疆地图册、一盒巧克力、两包牛肉干、五包方便面和五包榨菜。

那个硬壳笔记本,是阚必则的日记。

于静把它交给我时,阚必则仍旧处于昏迷中。

那个雨后的傍晚,我拉着于静从杭州包子铺逃离,穿过双榆树西路,一直跑到中科院东南小区门外。

我们俩气喘吁吁,手扶膝盖休息。

我:你看见那仨电影演员了么?

她摇头:长什么样?

我:穿得跟抗联战士似的。

她:没有。

我:那你闻见那臭味儿了?

她:嗯。跟下午的差不多。但也许是我们太敏感了。

我摇头:其中一个老头儿,他冒充阚达山爸爸找过我。

她站直端详我:我明白为什么是你了。

我也直起身:什么为什么?

她:我只能闻见味儿,但看不到。

我:什么意思?

她:只有你们,阚达山父子,和你,能看见。

我:不对,我同学见过其中两个。

她:那是他们需要让他看见。而你们总是能看见,这不一样。

我:。。。。。我操,这太荣幸了。我何德何能?

她:原因可能需要你自己去找。

我:嗯,小时候我班主任也这么说,为什么班上同学都孤立你啊?原因就在你自己身上,要自己找。

她:你干嘛生气?

我:没有,我就觉得可笑。荒谬。

于静平静地看着我:极度的恐惧的确会导致愤怒。

我真的被激怒了:你多大?别特么装对人性洞若观火了。你混豆瓣的?

于静叹气:你跟阚达山是很好的朋友么?

我:我不允许自己有『很好』的朋友。从小就这样。

她:他是当着你的面跳的楼。

我:北大跳楼常见。我不难过,跟你一样。(说完这句我有点歉意,但一闪而过)我就是好奇。没想到惹这么多莫名其妙的鸡巴事。

她叹气:看来他是有意接近你。

我揶揄道:他不是有女朋友么?

她没理会,自言自语:总有人会被命运挑选。

我反唇相讥:你说的那是摩西。

医院楼后的晚霞,眼神里透出一股惆怅,让我怦然心动:你。

兄弟!兄弟!

我惊醒。

日记已从手里滑落到床下。

那中年人熏黄的手指夹着一支烟递到我眼前:来一个。

我捡起日记本:小心罚款。

他一笑露出熏黄的牙床:不碍事。这条线上都熟着呢。

我接过烟,他啪地打着塑料打火机,火焰两寸多高。

他躺回去,双脚翘在铁梯上,望着上铺床板:你学生?

我:你怎么知道?

他对着床板笑: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您是干什么的?

他:啥都干。

我抽抽鼻子,开始有点紧张。

他继续说:矿石、木材、玉器、家具、文物。都干。这条线上——

我仔细抽鼻子,四下张望:什么味儿?

他视线离开床板看我:啥?

我又闻到那股熟悉的淡淡的臭味,不由腾地坐起来。

他起身从旅行包里掏出个大塑料袋,悉悉索索解开:是不是这个味儿?

那股浓烈的臭味撞鼻而来。

他手里捧着个翻毛皮背心。

我既害怕又厌恶:怎么这么臭?

他笑了:生皮子做的嘛,没鞣制过,受潮沤太久了,忽然见太阳,就是这个味儿。确实不好闻。

我:我闻见人身上也有这个味儿。

他翻眼笑:活人死人?尸首也有这个味儿。。。

我:怎么说?

他把羊皮坎肩收起来:我以前是刑警。在县里,小地方穷,啥都得自学。尸臭闻过一次一辈子忘不掉。那其实是四千多种微生物在起作用,主要是两种氨,一种叫尸氨,一种叫腐氨。人越老,尸体越臭,因为人老了身体水分少,腐氨容易被水溶解。。。啊对了,有的女人得了妇科病,那地方有时也有差不多的味儿,我看你年纪轻轻。。。呵呵,不会是。。。哈哈

我面无表情,对不怀好意的玩笑不接茬。

他闻闻自己的指尖:这个味儿啊,很缠人,沾上就搞不掉。有一次我处理个自杀的老太太,瘫子,没人照顾,卧在床上自缢死了。死之前很多天没翻过身了,肉跟床板都黏在一快儿了,流汤儿了。那个味道,我戴了三层橡胶手套,洗了十几遍手,一星期指甲缝里还有。哎,话说人要是想寻死呢,真是什么办法都能想,决心真叫大。

我忽然有个危险的联想:你带这个破皮坎肩干嘛用?

忽然错火车,巨大的气流和尖啸声掩盖了他的目光闪烁,但却没逃过我的眼睛。

他拍拍手,提起暖水瓶:我不是说过么,我啥都干,这个有它的用处。

他拉开包厢门,左右看看,消失在通道里。

我躺回床,打了个哈欠,打开阚必则的日记本,翻开有书签的一页:

年5月7日沙暴马兰基地西北十五公里宿营地

司机张玉河的胃病严重发作。无法开车。

能见度很差。不足十米。

我们休息一天,如果明天放晴的话,预计下午14点以前到达马兰基地。

据警卫员李铁反映,徐臻好像也有胃疼病发作的迹象。

但我估计是月经。

我对女同志参加这个勘测队一直是有意见的。

现在仍持保留意见。

我们这个任务太重要了,不能被无关的人和事分散精力。

这个任务真的太重要了。

齐书记虽然没有明说,但我可以感觉到他前所未为有的紧张。

我无法想象它的意义到底有多重大,为了完成它,我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虽然这并不见得能起什么作用。

也许我身上那罪恶的一部分,就是为这个任务准备的吧。

我要用它赎罪。

沙暴越来越大了,像我的心情一样激烈。

晚22点32分

”我身上罪恶的一部分”

哪部分?

难道是双瞳?

为什么说是“罪恶”的呢?

赎罪?什么罪?

什么重大任务?要不惜献出生命?

那个徐臻,是不是就是于静说的死于癫痫又被白日见鬼的阿姨?

我想着这些,随着列车有节奏的摇摆,进入恍惚。

依稀听见同屋拎着暖瓶静悄悄拉门进来,又关上,蹑手蹑脚走到我身边,小声试探地摸摸我的鼻息,他嘴里的烟味儿潮乎乎地钻入鼻孔,我正想让他滚蛋,他的手忽然捂住我的口鼻,指甲缝里那股类似尸臭的腐败皮革味儿,混着烟油子味儿,直窜我的鼻孔。

我挣扎想摆脱,并不感到恐惧,而是厌恶。

他的手沾上我的口水,皮肤的摩擦让口水里的酶充分氧化后挥发出酸臭的味道。我在黑暗的懊恼中四处乱抓,摸到了枕头底下的新疆刀,那是掏日记本时心念一动顺手拿出来的。刀鞘很紧,好在我的脑袋可以压住。

刀子顺利地抽出来,我一半虚张声势,一半恼羞成怒,向他的肋部攮去。

他哎呀迅速跳离我的身体,发出一声惊叫。

K次列车鸣笛怪叫着,以时速公里的速度,冲进了黑暗的隧道。

包厢忽然停电,一片漆黑。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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