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听读55乱世枭雄韩复榘
六、逞威济南
这天早晨,韩复榘带了牛耕林跟两个护兵蹬着自行车到了济南市府,门口的卫兵刚要上前阻挡,牛耕林一把将他推个趔趄:“你小子没长了眼?瞪大眼珠子看看,这是谁?”
韩复榘到了市府办公楼的下面,支下车子走进楼里。
先去了陈惟新的办公室,推推门关得紧紧的,知道人还没到,便到别处看看,连走几个门,也全是铁将军把门,掏了怀表看看已是快七点了,韩复榘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自打主政山东,韩复榘便憋了口气,要干出个样子来让人看看。给公务人员定得规矩十分严格,规定省府各机关人员夏天早五点半、冬天六点必须起床,每周三次朝会:星期一举行总理纪念会,唱党歌并向总理遗像行三鞠躬礼,恭诵总理遗嘱,听党务报告。星期三举行勉励会,由省主席或厅长训话。星期五在体育场作军事训练。自打定下这规矩,各方都不敢懈怠,没想到在眼皮底下倒有人不当回事儿。
一直上了三楼,却听得一阵说笑声传来,韩复榘放轻脚步,寻了笑声走过去,来到一个办公室门前。那门没关严实,露了一道缝儿,从门缝儿往里一瞧,只见一个三十左右的白净汉子正坐在桌子上指手画脚说得唾沫星子乱飞,旁边围了四个人,嘻嘻哈哈手舞足蹈。
韩复榘向后摆摆手,护兵停了下来,站在门口听屋里的人谈笑。
白净汉子说得正欢:“……前几天,咱韩主席一个人穿着便服到街上私访,走到商埠时,顺腿进了日本洋行,为了不让人起疑,就手买了一块钱的老海(海络因)。谁知出门时巧了,正碰上一个姓董的便衣,这人不认得主席,上前便揪住了主席的脖领子。主席装了害怕的样子一迭声求饶,可姓董的爷们是个属王八的,咬住了就不松口,好说歹说就是不放主席走,主席掏了十块钱塞到这爷们口袋里。谁知姓董的爷们更火了,扬手给了主席两拳。哈哈,临了把主席捉到了纬五路商埠第二警察署。署长认出是韩主席,吓得差点儿尿了裤子,立马上前敬礼,把主席让进屋里坐下,一个劲地陪不是,连声说‘这是个新弟兄,不认得主席,让主席受委屈了。’韩主席倒没生气,问明白姓董的来历,把这吓瘫了的爷们叫过来说:‘你奉公执法,办事认真,做得很对。’当场就把姓董的升了警长,还让全署警察都学他呢。”
一个腮上长个小痦子的人长叹一声说:“该当挨操,满天飞鸟;该当发财,元宝绊倒。我听省府的老王说,前几天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一个警察可倒了血楣了。这个警察名叫李长水,平日里好那一口。有天晚上偷偷到日本洋行里弄了点儿老海,谁知这小子运气不济,出门时迎头遇见一个人。这人身穿破棉袍,头戴破呢帽,脚穿一双打着皮包头的旧鞋,一幅穷光蛋模样,一见李长水从洋行里出来便问:‘你一个警察到这儿来干嘛?’李长水只当是个多嘴管闲事的,便没好气地说:‘你是干啥的?’那人说:‘咱想买点儿老海?”李长水嘴上梆梆地硬:‘咱也买老海,你管得着吗?’没想到那人呛着茬就上来了:‘你是警察,怎能买老海?’李长水瞪了眼说:‘你他娘的吃盐吃多了,管嘛闲(咸)事!’这小子真他娘的眼珠子长到屁股上了,没看出这不是别人,正是韩主席,还直得脖子吆喝呢。就见韩主席一耷拉脸,喝道:‘绑了’,旁边冲上几个人来,二话没话便把李长水捆成了个棕子,韩主席一摆手‘毙!’,不由分说拉到南圩门外,砰一枪崩了。”
众人连声啧啧,白净汉子叹口气道:“有空在家多烧烧高香吧,让老天爷保佑咱也碰上主席挣个官儿当当。”
“小痦子”说:“屁,你蒜瓣子脑袋还戴得了乌纱帽?还是烧烧香别遇上主席吧,说不准也把你拉出去……”伸手比了手枪的样子朝着白净汉子的脑门上道,“砰!”
白净汉子一巴掌把‘小痦子’的手打到了一边去,笑骂道:“你小子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杀了我你不成了没爹的孩子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
这时,门吱哟一声开了,几个人没听见,还闹腾得起劲,那白净汉子一转脸,看清了门口黑着脸站着的人儿,顿时屁股下面着了火似地直跳起来,叫了一声:“韩主席。”
那几个人唰地变了脸色,全都竖在了当地。
韩复榘背了手,上下打量着屋里的几个人,目光像锥子一样扎得他们矮了半截。
韩复榘沉声说:“给我到院里集合!”
市府的公务人员大多都在四楼上住着,不少人这时还在被窝里窝着,这几个人便慌手慌脚跑上楼去挨屋喊人。
韩复榘在院里叉开腿站了,楼上接二连三跑出人来,有几个竟是披着衣服,提着尿壶往厕所里跑去。韩复榘额头上条条青筋蹦了起来。
牛耕林高声叫道:“听口令!集合!”
已到了院子里的人听了口令便乱纷纷排队,这边的队排着,楼上跟厕所里不断跑过来人来插到队里去,队伍自然乱糟糟的。牛耕林拿过名册点起名来。一遍点完,到的只有三十几个。
韩复榘脸都紫了,一把夺过名册,唰唰几下撕个粉碎,向着面前几个人的脸上摔了过去:“看看看看,你们哪像公务人员?分明是些大烟鬼!大少爷!”
韩复榘一指那个适才坐在桌子上说笑的白净汉子道:“你出来。”
白净汉子往前走了一步。
韩复榘道:“看你嘴皮子喝了大油似地顺溜得很,那你说说,本主席把省里公务人员为政之道归结了三句话,这三句话是什么?”
“报告主席,一是公务员做事要实心实意,二是蒙上欺下敷衍公事是过上加过,三是……要有慎独的工夫、牺牲精神和力行个人职守。”
“说的倒是不错,可我看你是嘴上呱呱,尿炕哗哗,说人话不干人事。你们这是实心意做事吗?是力行个人职守吗?”
韩复榘突然住了声,几步到了队伍里,薅住一个后生的脖领子提到了队前来,那后生吓了一跳,只是不知为何冷不丁地让主席揪出来,嚅嚅地说:“主席,我没迟到呀。”
“你是没迟到,”韩复榘哼了一声,一把将后生的帽子抓了下来,啪地往地上一摔道:“我只问你,省里对公务人员的头发是怎么规定的?”
那后生低了头,不敢做声。韩复榘大吼一声:“你聋了,没听到我的话?”
“不准……留发,要剃光头。”
韩复榘一把揪住了后生的分头,晃着道:“你这是光头吗?你特别,你漂亮,你留洋头,你留狗头!”
猛地一推,那后生噔噔倒退了几步,差点儿摔倒在地。韩复榘骂了一通,又气狠狠地转了俩圈,喝道:“咱看这济南市政府也就是大姑娘的鸡巴——摆设,有没有一个鸟样!济南市政府解散,陈惟新革职!你们全是些爷,老子侍候不了你们,别在这儿浪费草料,给老子滚!”
正骂着,陈惟新急急地从门口跑了进来,到了韩复榘面前叫声主席,然后规规矩矩在一旁站了,韩复榘却像没看到他一样,沉着脸转身便走,骑上自行车去了。
市府的人个个都成了棍子,呆呆地戳在那儿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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