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阴茎与大卫鲍伊之外大岛渚的夜与雾

几天前后知后觉地读到北大的李洋老师（网名大旗虎皮）在豆瓣上的一篇日记，简单讲了一下帕索里尼的《萨罗或索多玛的一百二十天》影片之中体现的性、作为仪式的的坦白与权力之间的关系。帕索里尼在影史上的重要地位无需多言，而《萨罗》小说的作者萨德也是说到法国文学乃至西方文学时不可回避的人物。其影响之大甚至被罗兰·巴特称为现象。SM一词中的S，Sadism便是以萨德之名而来。三岛由纪夫也对其深感兴趣，《萨德侯爵夫人》也是三岛作为一名剧作家的代表作。年被英格玛·伯格曼搬上大荧幕。

（时至今日这部戏剧仍然频频被搬上舞台）

然而如此一部《索多玛的一百二十天》，对于很多人来说，最开始对这部影片产生了解却是因为这是一部“禁片”。禁片一词的确是很容易引发人兴趣的概念，它能够引领很多人去发现一些表现偏激艺术主题或手法比较剑走偏锋的影片。国内影人而言，很多人看的第一部娄烨的作品便是《颐和园》，而令这样一部并没有拿到大奖也没有在国内上映过的电影拥有如此知名度的原因，除了郝蕾年轻时面庞与肉体，大概就是其禁片身份了吧。

但另一方面，“禁片”以及与之相似的概念，又会偶尔带来一些对认知上的阻碍。提及劳伦斯便是黄色小说，提及渡边淳一便是男女伦理，提及《万有引力之虹》便是导弹抵达前男主角澎湃的性欲。细加了解之后会发现之前的是成见，但不细加了解的话，被先前的观念误导禁锢，也绝不稀奇。

《颐和园》

在中国以禁片闻名的日本电影导演，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大岛渚。恰逢今日大师忌日，粗浅的介绍一下大岛渚的生涯。其影片成色内核，我才疏学浅还是不敢妄言。

大岛渚在中国乃至很多其他国家地区最有名的两部电影应该就是《感官世界》和《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感官世界》由阿部定事件改编而来，投资来自法国，相传电影中的性爱场景都是演员们真刀真枪上阵作成。加之片尾的血型场景，在日本也被限制播放。是典型的禁片。《圣诞快乐，劳伦斯电影》则是反战大作，更有年轻英俊的大卫·鲍伊和坂本龙一两位大牌音乐人以及北野武的加盟。坂本龙一为这部影片写的主题曲《MerryChristmas，Mr.Lawrence》也是家喻户晓。

（《感官世界》）

（《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

提及大岛渚的早期作品，不可忽视的一部就是他拍摄于年的《日本的夜与雾》。这部标明了向阿兰·雷乃的影片致敬的影片也常被认为是日本电影新浪潮运动的开端。虽然大岛渚本人并不认同日本电影新浪潮这个说法，理由是新导演太少，同时没有脱离大公司的导演们并不具有法国新浪潮导演们一般自由的创作环境。但是这部影片在整个日本影史中的重要地位还是无法否认的。电影讲述的是一对参加过学生运动的新人的婚宴随着嘉宾们会话的行进渐渐演变成了一场政治理念的论证。毫无疑问，学生运动是这个影片故事的重要背景，而关于这段学生运动的描述乃至影片中的诸多理念则脱胎于大岛渚实际的经历。

大岛渚在在年3月31日出生于京都，之后全家搬到了冈山县。他的父亲出身在一个武士家庭，热爱读书，多才多艺，但是在大岛渚六岁那年就过世了，只给他留下一屋充斥着共产主义和社会主义思潮的藏书。14岁那年，达到主看到了黑泽明的影片《我对青春无悔》。这部影片中女主角的父亲八木原教授的原型是著名的京都大学法律教授泷川幸辰。大岛渚也顺其自然地对京都大学产生出憧憬。同时，少年时期的他就开始有了阅读战后日本文学的习惯，这也可以在他的导演生涯中窥见一二：年他拍摄了电影《饲育》，为期前期代表作之一。而这部作品正是初登文坛的大江健三郎的出道作品。

年，大岛渚顺利地进入了京都大学法学部。大学期间的学生运动深深影响了大岛渚。年，昭和天皇视察京都大学，包括大岛渚在内的一众学生要求和天皇进行直接对话。大岛渚等人的初衷是把天皇在日本人心中传统的“神化形象”进行解体。对天皇的尊崇与忠诚在二战期间对动员日本士兵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事实上三岛由纪夫在陆军指挥部的讲演中也提及重拾效忠天皇的武士精神。而大岛渚等人认为正是这种思想导致了他们的诸多学长在战争中的死亡。恰如四方田犬彦所说，玉音放送已经将这个活动进行了一部分，而大岛渚等人则是期望能够进一步推进天皇形象的解体。毫无疑问，京大学生们和天皇进行直接对话的要求遭到了拒绝，学生协会也被迫解散。

年，在公众的要求下，学生协会得以恢复，而大岛渚则成为了地区性的领导。然而，当大岛渚等人要求进行游行运动时却遭到了学校当局的拒绝。最终两方的对峙上升成为了武力冲突，引发了一场大规模的游行示威。最终当地政府不得不调用警察。七十多名学生在这次冲突中受伤，有六位学生受到了惩罚。时任京大校长谴责了这次事件，并警告如果再犯学生协会要承受比年时更严厉的惩罚。讽刺的是，当时的京都大学校长正是泷川幸辰。

这次受挫引起了大岛渚对自身政治理念的迷惘以及对日本共产党的失望，后来更是直接影响到了他的就职活动。由于曾经担任学生运动的领袖，许多公司都视他为赤色分子而对他不予采录。可以说大岛渚是走投无路才进入松竹映画开始进行与电影有关的工作。被提升为导演之后，大岛渚在一部又一部影片中表明自己的政治立场。一方面他宣扬艺术应有的独立性，称“任何电影都不能成为政治武器”，另一方面他也承认政治对艺术不可忽视的影响与其在人类生活中的重要地位：“所有的电影都是政治性的”。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崔健有关音乐的著名发言：“音乐，不能有政治目的，但是也不能回避政治责任。”

事实上，有学者认为哪怕是大岛渚最内向性的作品《感官世界》中，你也能够看到对官兵的描述。而石田吉藏和阿部定两人那种醉心于性爱，仿佛游离了社会的生活方式反而成为了一种对当时社会的注解：正是这种社会与这样的两个人，最后才会产生出这种畸形的感情与肉体关系。

我想起了日本文学史上的“第三新人”，评论家说他们开创了一个新的角度去窥探战后日本社会中人们的心理。《玻璃鞋》一文中，通篇讲的似乎是一场爱情故事，却无时不刻不能窥探到美国的影子。当你生活在文明社会之中，你又如何完全逃离政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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