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电影中的视觉设计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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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毫无意义的视觉语言符号在电影中反复出现,这不符合电影语言符号特征,也不符合姜文的电影风格,火车似乎已构成姜文电影的“节奏”。
福斯特曾经指出,小说中重复出现的某个片段--其实是反映主题的片段--有一种能够从作品内部缝合整体结构,使之产生美感并勾起读者回忆的力量。
(6)电影理论家麦茨认为,电影不是“对现实为人们提供的感知整体的摹写”,而是具有约定性的符号系统。“一切视觉形象,甚至是单绳结和绳子的缩结的形象,都具有表现性。”
(7)姜文认为火车代表了一种不知从何处来,不知到何处去的动荡感,而无论是人们的爱情还是民国时期的命运,实际上都是带着这种动荡感的。
影片《阳光灿烂的日子》中,火车出现于马小军外公去世,陪同母亲去唐山老家吊唁外公乘坐火车。
第一个镜头是火车由远景到中景到近景快速迎面驶来的形象;
第二个镜头是火车车厢的抖动;
第三个镜头是远景拍摄,水平构图,逆光中的火车缓缓行驶消失在傍晚时刻,太阳沉落下去的形象。
这样的场景画面,表征母亲想见到她死亡父亲的急切心情和忐忑不安的悲痛感,最后的沉重而黑暗的画面寓意着父亲永远的失去。
不过,这并没有加剧“我”的悲痛感,相反,表征“我”对米兰的思念,吊唁外公回来后迫不及待地去找米兰来缓和我的破罐子破摔的心情。
《太阳照常升起》的最后导演用了4分8秒的时间表现火车,用了几十个镜头。
《太阳照常升起》的海报中一样出现了火车
有远景推向特写的拍摄镜头,伴随着滚滚黑烟缓缓驶来的火车画面;有急速奔驰的车轮特写;有缓缓驶离消失于视平线的火车形象……动荡的车厢、狂欢的人群、欢快的音乐、轰隆的火车声、燃烧的飞舞帐篷、睡梦中的老唐、惊恐的疯妈面孔、持续不断的呼喊声建构起亦真亦幻、亦疯亦狂的似梦境的世界。
火车伴随着清脆的轰鸣声缓缓驶向黎明--铁轨上鲜花丛中新生命的诞生。这些反常性、陌生化视觉语言的搭配和重构的后现代主义手法解构了人们日常生活的视觉经验,构建成新的视觉空间。
不过,这个空间“赋予接受者参与作品意义构成的权利”。
(9)一切喧嚣疯狂之后恢复于平淡,趋向于生活的本真。
一切梦境或奔驰只是短暂的停留,那些害怕的、美好的;激情的、绝望的,伴随着新事物的出现而建构新的未来。
影片的最后不仅表达了新生命诞生的意义、时间的飞驰和对未来的憧憬,也暗示了火车的行驶带来的不安,摇晃的车厢带来内心无法言明的恐惧。
《让子弹飞》,影片一开始,呈现出欢快而有力的马力火车奔驰在去鹅城的山林中的画面,县长、夫人和师爷在火车上轻松愉快地吃着火锅,对未来充满幻想。
可是,一眨眼的工夫,火车被张麻子劫持而坠入河中,师爷及护卫们被淹死。县长无奈地变成师爷,夫人变成张麻子的夫人。
这反映出张麻子作为“麻匪”劫持成功的成就感、去鹅城赴任的信心和对未来的憧憬。
影片末尾,张麻子打败黄四郎之后,孤身一人骑着马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轨道上,又反映出张麻子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和莫名的惆怅。
所以说,姜文电影中的火车元素,并不是一般性表达或视觉元素的一般性再现,而是赋予了特定语境下的所指意义。
用狄尔泰的话说:“一部作品的整体要通过局部来了解,局部又须在整体联系中才能理解,这就是一种解释的循环。”
理解姜文导演常用的电影语言符号,才能更好地把握他的电影思想的两面性。
三、希望与无奈
灰暗色调的视觉表征
俄罗斯着名油画家列宾说:“色彩即思想。”
同时,色彩也是主观感情的视觉表达。色彩的色调不同、明度不同以及色相不同,反映的思想情感也天壤之别。
法国着名电影理论家马赛尔·马尔丹认为:“电影色彩的真正发明应该从导演们懂得了下列事实的那一天算起,即色彩并不一定要真实(即同现实完全一致),必须首先根据不同色调的价值和心理与戏剧含义去运用色彩。”
三棱镜折射出太阳光有红橙黄绿青兰紫七种自然光色。
但是,色彩所指的象征意义是根据不同自然色彩的微妙变化而不同,如亮黄的热烈、尊贵、轻薄,土黄的沉闷、抑郁和压抑等。
而且,色彩的象征意义具有相对性和主观性,表达的是主体的某种激情。张艺谋电影《红高粱》的红色象征意义是“叛逆的、反传统的、自我解放的”意义表达,而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服从和自我牺牲之意。
所以,姜文自己也说:“一个导演拍东西越主观越好。什么是客观存在?一切都是主观的,客观存在于主观里面。”
针对不同的电影主题,色彩的主题性象征意义是千变万化的。不过,作为导演,对于特定主题的色彩象征意义运用会有深入研究。
电影大师爱森斯坦在20世纪30年代开始研究色彩在电影艺术中的表现。
他认为:“电影的色彩表现手法将与形象和主题、内容和戏剧性、动作和音乐等有机地融合在一起,彩色作为电影感染力与电影语言的一种新的强有力的因素,也将加入它们的行列。”还认为:“黑白片在美学上的威望要远远超过蹩脚的彩色片,……色彩是显然有着一种突出的戏剧与心理价值的。”
歌德在《色彩学》一书中,论述色彩与情感间的某种绝对关系以及色彩对人的心理产生何种影响。
能够体现情感作用和象征意味,表征人的内心的某种心理价值。因此,姜文在拍摄《鬼子来了》时有意地用黑白色彩强调他对那段历史的感受。
姜文认为:“那一段历史是可怕的,应当用黑白的色调来表达。”
姜文拍摄的五部电影,色调灰暗,纯度低,明度暗,视觉感受压抑、沉闷、软弱,透着生活的浑浊无助和无奈之感。
不过,不同于徐克电影的压抑、郁闷的色调,姜文导演的影片还透露出人生的希望,对未来美好的向往,还有色彩的批判性意味。
《鬼子来了》是部黑白电影,整部影片色调灰暗、局部黑白对比强烈,中间灰色软弱无力,似有病态、悲哀之感,视觉感尤其消极、无望。
不过,影片的最后马大三人头落地,整个画面被染成暗红色,象征革命、愤怒、悲痛和希望,警示着愚昧善良的中国农民面对侵略者不能抱有任何幻想和侥幸之心。
《太阳照常升起》结尾处,疯妈站在逆光下的火车头上,伴随着呼喊声,鲜艳的红日冉冉升起,天亮了。点破该片主题:太阳照常升起。
影片以颗粒式的灰橘黄色为主体色调,穿插着灰绿色树林、深赭色室内背景、灰土红路面、旁晚/清晨时分的阴沉的蓝紫灰树林,这些色调的组合构成了灰暗、阴霾的画面,似乎有透不过气的视觉感受。
姜文用对比的色调,表达内心思想的两面性,一面是沉重、压抑、软弱的思想情绪,一面又对未来充满希望,那些灰暗阴沉不久就会消去。
《阳光灿烂的日子》整个影片色调以浅灰黄色为主,这种浅灰黄色调既健康也病态,从马小军的脸部颜色便可看出。
一来表达“我”眼中的那个年代的时代特色,及“我”的无拘无束的生活状态,二来寓意那个时代隐隐约约的病态感。
和浴室的淡蓝色调以及游泳池的水蓝色调互为补色形成对比和呼应,衬托出病态的浅灰黄也会有青春期冲动、好强的一面。
淡蓝色象征着宁静、悲伤和忧郁,因米兰的杳无音信,伙伴们的各奔东西,使我失落又忧伤。说明那个时代对于我们来说,生活是惬意的、轻松的,幼稚的思想和个性是可以得到自由发展的。
影片最后黑白色调的呈现寓意--暗示马小军们阳光灿烂的日子已经结束,提示所谓新生活的开始,或者如路路所说的过着“傻X”式纸醉金迷的生活。
《一步之遥》的影片色彩较为跳跃、梦幻,色彩的形式语言基本统一在灰黄色调之下,既有写实部分,也有主观想象成分。
色彩象征涵义是根据剧情的变化而变化,和片首的故事剧情的强烈色彩对比。
花域赛事介绍时的黑白剪影色调,
“花域总统”选举现场的金黄灿烂,
总决选时的黑暗背景衬托白色羽毛服饰,
马走日逃跑到武六家里的软灰金黄沙滩和灰蓝色大海,
后来追捕马走日时的黑白色调,
以及马走日被迫演出“枪毙马走日”戏剧场景的病态感的浅灰黄色的芦苇地,
到片尾马走日得到武六真爱时的自然色彩。
每一个故事情节都对应着不同色彩场域,并且表征不同的所指意义,且所对应的故事情节影射出故事的另一面涵义。
也就是说,色彩呈现的涵义有两条线,一条明线是预示故事发展有利于主体所希望的方向发展,一条暗线提示并非如此。
比如故事开始时关于武七的故事情节,色彩明暗对比强烈,色调强硬、自信。但是大面积的沉重暗色调预示出剧情并不是按照武七意图去发展。
还有马走日求助武六救命在武六家里的空间色调--软绵绵的灰金黄沙滩和灰蓝色大海。形式上前景一片大好,实际上却危机重重。
影片末尾的空间色彩亮丽自然,与漂浮空中的马走日灰蓝色衣服形成鲜明对比。视觉感受上,马走日获得辩解的机会、清白自我,希望获得谅解,实际上,已走向死亡道路。
还有,姜文导演的五部电影中出现四次相同角色--智障人士。此角色必有特别表征之意,此意义借助智障人士表露更准确、更形象。
智障人士对客观事物的认知是本真的,本能的,没有常人的掩饰和市侩,表达出对现实状态的无奈和内心真实的外露。
纵观姜文五部电影,影片所反映的主旨思想具有两面性。一面是积极阳光的、一面是忧郁惆怅的。既有对未来的憧憬,也有迷惘和不确定性。
姜文电影中的这些元素虽然属于电影中常用的元素,但姜文巧妙地将其运用在特定社会环境下,赋予了特定的涵义,使其本来的能指意义更具姜氏所指性,使观众有很多的思考和回味。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这是姜文导演的电影要表达的主旨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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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摘自学术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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