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小说春晓作者雁南
编者按:作者创作了一个解放初期的小故事,文笔如刀,刀刀雕刻出那个时代的人物特点和那时的乡土气息,久远的人间烟火再现眼前
一凌晨，村子里的雄鸡有一嗓子没一嗓子地吼叫着，东边那片浩渺的地平线上开始显露出了一片奶白色的曙光。麻老六早早起了床，背上了那个破旧肮脏的柳条筐子，又拿上门后边那把拾粪的抓钩就出了院子门。自打解放以后，生活的水平可谓是芝麻开花，日益见长。起初，村子里成立了农业社，各村又根据实际情况成立了互助组，意思很简单，就是走同劳动，同发展，同吃一锅大锅饭的生存之道。不管咋样，解放初期，像他们这群贫苦的老百姓一旦有了饭吃，达到了饿不死的阶段，那就算是一步登了天。老百姓嘛，别无所求，只要饿不死，那就是托了共产党和毛主席的福了。人们的生活水平在逐渐提高，每个人，包括每个小孩在口粮分配上都是有定量的。在那段艰苦的年月里，可想而知，生活的水平和质量肯定不是多好，大锅饭里除了五谷杂粮，有时候还掺杂着野菜，虽然是苦了点儿，涩了点儿，但人们只是图个肚儿圆，别无所求。更何况，在过去那些战争年代，多时间都是胆战心惊，东躲西藏，命都难保，连糠菜团子都见不到，就更别提添饱肚子了。如今好多了，最起码是肚子的问题解决了。但有那么一句老话说得很好，很实在：温饱思淫欲……麻老六眼下都四十好几了，连个媳妇都没有娶上，这就成了一个令人发指的老大难问题，麻老二是他的亲哥，哥哥和嫂子在他的婚姻问题上可没少操心。但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麻老六的脸上好像在一夜之间就长满了水豆豆。那水豆豆开始由白变黄，再后来就破了，破了之后就成了一片坑坑洼洼。麻老六从此就垂头丧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几乎变成了一个羞答答的大闺女。时光如梭，麻老六一转眼就到了四十多岁。他的性格也随之大变，内向孤僻，胆小如鼠，好像怕见光似的。所以，到目前为止依然光棍一条。然而，他却更加郁闷，尤其是对待自己的婚姻大事和那些花楞楞的大姑娘和俊秀的小媳妇儿，那种思念和奢望啊……特别是到了夜深人静时分，他那健壮的身体里那不知羞耻的荷尔蒙却如一群无头的苍蝇胡飞乱撞着，时而使他浮想联翩，夜不能寝！前些日子，村西头那个梁二瓦刀家里来了一个堂妹，她叫蓝菊，一听那刺耳的名字就知道她是个美人胚子。后来，据人说她年轻时是个唱豫剧旦角的，论模样没啥可说的，确实不丑；她身材苗条，水蛇腰，瓜子脸，两条大辫子又粗又黑又长。尤其是她那两根细细弯弯的眉毛，如柳叶儿十分洋气耐看；她气质非凡，举手投足间与当地的乡下佬村民们格格不入，抬眼一瞧，就知道她不是一个普通的人。麻老六每每想起她时，都不禁心惊肉跳！记得那次逢七赶集时，村里那个媒婆香莲就从中为他牵线搭桥介绍过那个蓝菊，媒婆的嘴巴哪有不巧的，直把蓝菊夸赞得天花乱坠：“他麻六叔啊，眼瞅着你也快奔五十的人啦，怪那啥的哈，都四十好几了还莫尝过女人的味道吧？嘻嘻嘻，到夜黑里那地儿着急不啊？”麻老六顿时脸红脖子粗：“嘿嘿嘿，那，那有啥唻，水漫自流嘛，嘿嘿嘿。要说实话啊，咋不想哩，只是俺这个穷酸吊样，连个屋都莫，要不是俺二哥接济俺，眼下恐怕俺还睡在漫天地里呐，嘿嘿嘿，谁还敢再去想那些龟孙事啊。”香莲眼睛一瞪，认真道：“龟孙货，你掖吊吧。俺可莫拿你取乐耍开心啊。给你说个正事，“梁二瓦刀”家里头那个小洋人你瞅见了莫，气净不？”麻老六顿时心头一震，嘿嘿笑道：“咋！她和俺咋啦？俺又不认识她。”香莲用纤细如玉的手指戳着他的脑门呵斥道：“王八龟孙货，怪不得恁打光棍唻，傻得透不过气唻，连俺说得啥意思都摸不透啊？”香莲娇嗲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她前年就死了男人，听说是得了啥鸡巴怪病死啦。这不，好时候到啦，你还癔症啥哩呀，还不快点下手去抓住这个机会。实话告诉你吧，你再不抓紧点儿，听说那个“三马夹子”和“花大姐”可就要下家伙啦。”麻老六顿时警觉了起来，说：“他大妹子，你真是这样为俺想唻呀？要知道，俺可是个穷光蛋，到时候也莫啥好东西答谢妹子你呀。”“死龟孙货，要不是念你年轻的时候对俺好过，俺才不稀罕给你白白费力气拉纤说媒哩。”香莲又用娇媚的眼光斜刺着麻老六。麻老六顿时如霜打了的茄子，脑袋耷拉了下来。那时候，麻老六才十八九岁，他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居然敢对香莲这个含苞待放的大闺女动起了歪脑筋，在那片浓郁的高粱地头把香莲截住，他也不会谈情说爱，只是猛然间从高粱地里窜了出来，然后就急不可耐地一把搂住了香莲。香莲被吓傻了，只顾拼命地挣扎着嚎叫起来：“啊呀，救命啊！来人呀！”麻老六哪里见过这种阵势，急忙松开手就撒鸭子流窜了。香莲有惊无险，但见麻老六跟头绊子的一溜烟儿逃跑了，又不禁“嗤嗤”窃笑出来。岂知，她和麻老六同岁，又是同学，虽然没有读过几天书，但是，依然还是同学。虽然那时节食不果腹，衣不遮体，但是，每个年轻人的发育情况还是比较正常的。香莲的身体内那股热浪浪的思春嫩芽也在不断成长着，如毒藤蔓延着……香莲相貌俊秀，也时常在暗处偷偷观察过这个即年轻又帅气的大哥哥。但是，又恐怕惹出来什么祸端来。尤其是待字闺中的女孩子，那可是犯了天条似的大错误！谁敢越过那雷池半步呢？都知道，家训就是那般严格，女孩子就应该是行不露足，笑不露齿。从那一刻起，麻老六这个愣头青货似乎再也没有胆量接触招惹过香莲，更别说发生别的什么事情了。有时候偶遇到了，就是冷不丁瞄上那么一眼，顿时，也会令他心有余悸，不寒而栗！二香莲见他萎靡不振，便气哼哼地转身要走。麻老六顿时来了一股野性，一把抓住了香莲的胳膊嘿嘿笑道：“大妹子，别生气嘛，俺又没有多说啥，好好好，俺听你的吩咐还不中嘛？”“哼！这不就结了嘛。都快成老头了，还扭扭捏捏的。”香莲从褂子口袋里掏出来一条花手绢，说，“看你那副怂样，一点儿男人的气概气质都没有，俺可看出来啦，你不打光棍，谁打光棍啊？”说着，她又“嗤嗤”笑了起来，“去，到合作社给俺买包五香瓜子来，怎么了，又心疼你的钱啦？”麻老六急忙把她的花手绢接了过来，讨好巴结道：“中，中啊，到时候万一介绍成功喽，别说是一包香瓜子，就是再买上一包五香萝生又有啥哩呀。”麻老六说完就头昏脑涨地跑了。香莲果真没有欺骗他，去赶集时，麻老六真的在村头等来了那位令他神魂颠倒的大美人。蓝菊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她定眼瞅了瞅麻老六，就微微一笑道：“喔，你就是俺香莲姐姐说得那个麻，麻……嘻嘻嘻，走吧，还癔症啥哩呀。听俺香莲姐把你夸得老美老美，嘻嘻嘻，依俺评价呐，恁那相貌倒是不丑，只是，只是……”她盯着麻老六脸上的麻子，就把嘴边的话生生吞咽了下去。麻老六嘿嘿笑道：“蓝菊妹子，俺可是头一回处对象哩呀，你可别……”他本来想说别诓俺，可是，顿时就觉得此言不妥，两个人还没出门呢，人家怎么就诓人了？更何况，自己的兜里满打满算才有一块三毛多钱。“嗯，看来你也是个老实人，咱俩今后最好还是有啥说啥，都别把自己当成是个大姑娘和小伙子。”她的话里有话，就是说自己已经不是十七八的年龄段了。这句话对于麻老六来说，可谓是以守为攻，绵里藏针。“嘿嘿嘿，妹子文化水平高些，今后俺都听你的不就妥了嘛，嘿嘿嘿。”麻老六觉得她挺漂亮，又是个演员，瞬间就被她那高雅的气质击溃俘虏了。在那条弯弯曲曲的乡村小路上，麻老六真想拉着她的小手走路。可是，心里面那个虚脱就甭提了。自此，两个人有时候一前一后走着，有时，又并排同行。总而言之，麻老六此生中还是头一回和异性这样走路，心里面那个幸福，那个别扭，那个……集市上人山人海，川流不息，热闹非凡；买卖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一浪胜过一浪。日头渐渐爬上当空，可说是添加了不少的热能。蓝菊手里拿着一块花手绢在脸上左右摇摆不定，只权当作蒲扇了。麻老六时不时偷偷扫描她几眼，心头即热辣辣的，却又如狗拿刺猬无处下口。麻老六最终找到了一句安慰的话：“蓝菊妹子，你渴不？”“你说呢？”蓝菊斜眼盯紧了他。麻老六顿时又羞答答地躲闪了。然而，嘴巴里却蹦哒出来了那么一句话，“你不渴啊，那就算了，俺也不渴，待回家再说吧，家里有的是水，这里的茶水要花钱买唻。咳咳，咳咳咳……”他竟然无故咳嗽了起来。“嗯，你……”蓝菊扫了他一眼，却没了下文。走过了半条街，麻老六跟班似的随着蓝菊的屁股无目的溜达着。他的眼神时而走神，不是偷袭她的臀部，就是刺向她那粉红色的脸颊。蓝菊估计也察觉到了什么，但是，却没有点破他，依然在前面扭捏着腰肢溜达着。走到一个烧饼摊位前，蓝菊就很随意地裹足不前。麻老六跟条哈巴狗似的仰望着她说：“妹子咋不走了，累了是吧，走，再走过那条街，那里就是芦苇河了，那里青草多，要凉快些，嘿嘿嘿。”“嗯，是吗？那么远，你难道不饿吗？”蓝菊适可而止点到，却又不失风度。可是，麻老六这个乡下土包子哪里理解得了，居然说，“妹子，俺早上吃得饱饱的，一点儿都不饿，嘿嘿嘿，走吧。”“是嘛，好，你先到那片芦苇河边上去等着我，我先去方便一下，马上就回来找你，中不？”蓝菊用火辣辣的眼神盯着他，估计是给他留最后一条挽救的出路。“嗯，中啊，你去方便吧，俺先到那里去等你，你可要来呀，我在那里等着你。”麻老六真是个榆木脑袋，居然真的独自先走了一步。待到太阳即将降落到大平原时，麻老六还在芦苇河那里翘首期盼着蓝菊。可是，那集市上的人流眼瞅着几乎都逐渐消失殆尽了，怎么还不见她的影子呐？麻老六纳闷极了，就无奈何地顺着原路返回。在集市那几条街里，他还是不死心，就像梳子梳头发似的来回溜达着寻找蓝菊。可是，日落西山时，依然不见蓝菊的踪影。麻老六气急败坏，嘴巴边上还冒着一串白色的泡，可能是热的，也可能是着急上火了。后来，实在无望了，只有拖拉着他那双崭新的布鞋迈向回家的路，嘴巴里还在反复絮叨着：“尻她娘，俺算是看出来了，还嫌弃俺哩，俺不嫌弃你就不孬了，一个臭唱戏的，哼！你个龟孙心里面肯定又在惦记着那个“三马夹子”，还有那个龟孙“花大姐”。他俩是啥东西，一个是驼背弓腰，腰弯得跟他娘的大马虾猴一样。那个“花大姐”更不是个啥好玩艺儿，男不男女不女的，就跟个太监差不多，哈哈哈……”麻老六得意忘形，居然脸朝着夜空狂妄开怀大笑起来。完稿于乌鲁木齐，.9.7作者简介雁南笔名：雁南，实名：王润民。现居住新疆乌鲁木。吾自幼喜爱文房四宝，琴棋书画，尤其嗜好美术和武术。在家父王金芳（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的熏陶与鞭策下，最终握起粗毫拙笔开始练习写作。长中短篇小说有《马莲花儿开》《睡佛山下》《岁月如歌》《虎阳镇》《吐库曼的月亮》《挺进西藏》《雪菊》《雾锁山村》《过埠新娘》《春晓》等等。至今已完成发表了一百多万字的文章清风笺文学清风笺文学()欢迎小说，散文，诗歌，书画摄影等作品。投稿时请附简介照片,勿一稿多投.优秀稿件直接推送上纸媒。投稿网址：转载请注明：http://www.nolkr.com/wahl/12619.html
